岁与桃安

产粮拖延症晚期,入坑快跑路更快,be爱好者(慎入)

待君归番外(泪)

洛冰河只见过三次沈清秋落泪。

他第一次见到这人哭是在地牢里,玄肃断剑被扔在刑架脚下,被捆缚在刑架上,衣衫破烂、满身血污的人轻微地动了动。

他就那么站在刑架面前,看这人狼狈又凄惨的模样,快意汹涌地从心间喷薄而出。

“师尊,”他带着恶意开口,心里迫切地想看到这人痛苦、崩溃的模样,语气天真,像个不谙世事、纯洁无瑕的稚童那样问他,“你认识这把剑吗?”

沈清秋的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穿过锁骨的锁链哗啦啦的响起来,新的血从裂开的伤口里流出,覆盖已经干涸的暗红。

“师尊,这是岳掌门的剑呢。”

他如愿看到了沈清秋细微的颤动,心里却恶劣地想要这人更多的反应。

“啊,是弟子忘了,师尊与岳掌门不睦的事,宗门上下,大到各峰长老,小到洒扫子弟,都是知道的。”

沈清秋身体刚刚被压抑下去的颤动重又露出了些迹象,洛冰河的笑容扩大,眼睛里是嗜血的兴奋。

是猎手看到虚弱的猎物,即将被一击必杀的兴奋。

“师尊这般不喜岳掌门,认不出这剑也是十分应当的。”

“只是可惜了岳掌门,为一封血书白白送了性命。”

“师尊不知道,岳掌门死得极为惨烈,万剑穿心,尸身暴于荒野……”

“畜生。”

虚弱的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怒视着他,桃花眼里遍布血丝,锁骨处血色一片。

洛冰河淡了脸上的笑容,脚尖踩在断剑上,魔息缠绕上残剑,破碎的剑身剧烈的震颤起来,在下一刻化作粉末。

“我是畜生那师尊是什么呢?”

“残害弟子,迫害同门,妒贤嫉才,阴险狡诈。”洛冰河掐着他下巴,指尖用力之大,沈清秋下颔处几乎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声音。

“苍穹山派因你灭门,柳清歌、岳清源皆因你而死,”他与沈清秋面贴着面,彼此的气息混乱地交缠在一起,他贴在人耳边,语气亲昵至极,“沈清秋,你就是个祸害,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心里又想起来年少时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靠近仙尊最后却被打落无间深渊的自己,那么可怜,又那么可笑。

想起这些叫他心里漫上厌恶,刺激着他再说些什么来折磨面前这人,却突然感觉到有微凉的液体落到指尖。

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血,可那液体并没有血的黏腻,倒像是水的触感。

洛冰河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沈清秋这人有多冷心他是再清深不过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哭?怎么可能会哭?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他手上用力,沈清秋被迫转过头来面向他。

他们面贴着面离得极近,洛冰河清楚地看到了那双桃花眼里藏不住的痛色,还有从那通红的眼尾不断滑落的清泪。

“畜生……”

沈清秋通红的眸看着他,唇瓣动了动,只吐出来两个字。他好像突然被剥掉了护体的硬铠,藏的极深的柔软被扎的血肉模糊,还没被好好藏起来,就被迫暴露在施暴者眼前。

洛冰河一时觉得落到手上的眼泪有些烫,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沈清秋下颔处被掐的青紫,脱离他的桎梏后目光就落在那团粉末处不动了。

洛冰河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些窒塞,这叫他对自己生出了些怒气。

他不应该是这种感受的,他应该感到愉悦,感到兴奋,这才是复仇者应该有的感受。

他想说些更恶毒的话,来逼的这个人崩溃,但对上沈清秋脸上的湿润,他总有些不明来源的犹豫。

“沈清秋,”洛冰河没来由地觉得他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好像再待下去,他就会做出些不可控的改变,“这是你活该。”

他最后抛下这样一句话,步伐急促地离开了地牢。



第二次见沈清秋落泪是在魔宫大殿,那时他已经将沈清秋作为了自己的脔宠。

沈清秋总不肯乖乖听话,他虽然有时候很愿意看他徒劳无力的挣扎,但也不是每次都很有这个耐心。

他找来合欢蛊,将子蛊种进了沈清秋身体里。

如他所愿,在合欢蛊的效力下,沈清秋哪怕再不甘愿,身体也要对他臣服。

他享受这种征服,却又不满足于这种征服,他想得到更多。

某个雪夜,他在宴请各方大魔时,看着趴伏在自己膝头柔媚至极的舞姬,心里那种渴望在酒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

他唤来魔侍,让他将前些日子赶出来的冬衣给沈清秋送去,又嘱咐魔侍将换上新衣的沈清秋带过来。

他心里有一个恶意滔天的想法,将要在这场冬宴上实现。

沈清秋穿着为他量身定做的冬衣进入大殿时,洛冰河兴奋的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酒杯。他推开了膝上的舞姬,放下白玉酒杯,坐直了身子。

沈清秋瘦了很多,狐裘披在他肩上,绒绒的狐毛围在脸颊两侧,兴许是天太冷,他唇色极淡,这样一看,颇有弱柳扶风之感。

但偏他眼神又极冷,像极了数九寒天的风雪,让他看起来清冷而疏远。

洛冰河听到大殿里诸魔的惊叹与私语,他朝着沈清秋笑起来,是一个极温柔的笑,手却催动了人身体里的子蛊。

“过来。”

他坐在王座上,看沈清秋脸颊上泛起薄红,抬步向他走来。

待人走到他面前,他伸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感觉到人滚烫又急促的呼吸。

“师尊。”他笑着将人抱紧,嘴唇触碰他的耳垂,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衣袍被人用力的揪住。

殿中诸魔也察觉到了美人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寂静了一下后,魔瞳中都闪出兴奋的光。

魔族重欲,对于人理伦常什么的更是不在乎,他们只追求极致的快感与刺激,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将热切的目光都投到了王座上,一时竟没有人喝酒了,只有舞姬还在随着伴奏起舞。

沈清秋的身体在他怀里发抖,洛冰河无视掉他的抗拒,想要继续时肩头却突然传来湿润的触感。

有了地牢那一次的经历,洛冰河很清楚这是沈清秋的眼泪。

兴奋被这泪给洗掉了,洛冰河抬手用狐裘将人严严实实地裹好,开始下逐客令。

“本尊乏了,今日宴会到此结束。”

魔侍立即上前将诸位不尽兴的魔引出大殿,等到大殿里空无一人,怀里人的颤抖才缓和些许。

“师尊,没人了。”

洛冰河掰着人的头让他看着自己,沈清秋桃花眼里水光潋滟一片,绝望和恐惧还在那双眸子里没有散去。

洛冰河指腹按着他眼角,温热的眼眶和湿润的皮肤让他心里软了一下。

“算了。”他低叹一声,停止了催动合欢蛊,又捡起散落的衣物,一件件给手脚绵软的人穿上。

将人重新收拾好,他抱着浑身无力的人进了寝殿。殿里燃了安神香,他将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抬手脱掉了人狐裘,要去脱人外袍时手顿了顿,又转向去熄了床前烛火。

“睡吧,今晚不碰你。”

等到身边人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呼吸变的绵长,他才放轻动作起身,脱了人外袍,将人妥帖的安置在温暖的被窝里。

洛冰河侧身在月光下看着沈清秋,好半晌后他才翻身躺平,心里认输一样想,就这样吧。






洛冰河第三次见沈清秋哭是在清静峰上。

从魔宫冬宴后,他便将沈清秋接进了自己的寝殿,同吃同睡,只是却不再碰他。

沈清秋一开始对他防备至极,但在他遣散后宫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默许了这种平静。

他们如同最普通的师徒一般,论道、切磋、围炉夜话、下棋饮酒。

洛冰河很喜欢这样的平和,有时候他看着沈清秋宁静的神色,会在心里渴求这样的时刻能无限延长。

但沈清秋的身体底子毕竟是毁了,哪怕每日都有灵药温养着,人还是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

洛冰河不是没想过重新修复沈清秋的灵脉,但魔医告诉他,沈清秋如今的身子受不住那样断筋碎骨、重塑灵脉的方式。

但这是唯一能让沈清秋重新迈入仙途的方法。

洛冰河那天让魔医退下后,一个人沉默的坐了很久。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王座上想了很多。从诞生之处的被抛弃,想到幼时养母的离世,又到被打落无间深渊,最后想到现在。命运安排给他的都是分离,他在那个下午顺着宿命的延伸,仿佛看到了自己既定的孤独的结局。

沈清秋越来越多的时间都在昏迷,洛冰河在某一日他清醒的时候对他说,“师尊,我们去清静峰住一段时间吧。”

沈清秋淡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洛冰河做起了甩手掌柜,带着沈清秋住在了清静峰。

清静峰已经不是当初被大火焚烧的一片焦黑的模样。竹林拔地而起,峰后有一池温泉,是洛冰河用魔气硬生生造出来的。温泉池底刻着阵法,时刻保持着温泉水的温度。温泉池就在小竹屋后面,出了竹屋往前直走是竹林,往右走是厨房,往左走过一个下坡口,是演武场。

温泉到竹林间还有另一条青石路相连接,路半有一座凉亭,凉亭里摆放着白玉刻的棋盘。

洛冰河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小弟子一般,每日变着法子给自己师尊做饭,打理师尊的衣食起居。

沈清秋每日清醒的时间不长,洛冰河每天早早做好饭,端着饭菜到竹屋里,守着沈清秋,等人醒过来,极其自然的吻上人前额,道一句早上好。

在沈清秋精神不那么萎靡时,他会陪着沈清秋去凉亭里,听沈清秋教他对弈,又或者他们会去演武场,沈清秋会撑着精神艰难地舞一套剑法。

竹屋后的温泉他们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某天下午洛冰河做好饭,走进竹屋后看见沈清秋已经清醒过来,面色并非从前的惨白,带了些红润。

洛冰河端着饭菜的手很微弱的抖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他维持着平静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弄来洗漱的物品,等沈清秋收拾干净后再一起吃饭。

“洛冰河,”吃完饭后,沈清秋叫住了准备收拾残局的他,清亮的眸子看着他,“我想去竹林逛逛,就现在。”

洛冰河攥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松开,对他道,“好,我们去逛逛。”

竹林里很安静,除了风拂过时,枝叶簌簌的轻响,就只剩他们俩的脚步声。他们一路走的很慢,走到某根竹前时,沈清秋停住了脚步。

洛冰河也停了下来,目光顺着落到了那根竹上,看见了那朵小小的黄花。

他看着沈清秋伸出素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小花,小小的花被戳的晃了晃,而后那人转头对他道,“开花了。”

洛冰河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来,藏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指尖陷入肉里,回应沈清秋的语气却极为平静,看不出一点痛苦,“嗯,开花了。”

“挺好看的。”沈清秋又道。

“的确。”

“我有点累了,”沈清秋最后又拨弄了一下那小花,“回去吧。”

“好,回去。”

洛冰河以为沈清秋的意思是要顺原路返回,却看到沈清秋仍是往前走。往前走的确可以出竹林,但那是通往温泉的路。

洛冰河的心跳快起来,几步追上前面的人。

“师尊,这是去温泉的路。”

“我知道。”沈清秋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平静的告诉他,“我想去泡一下温泉。”

洛冰河一瞬间说不出来话,只是握住了沈清秋的手腕。被握住的人轻微的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挣脱他的意思。

“师尊身子不好,泡温泉得有人陪着。”

“我知道。”

“我,”魔尊咽了口唾沫,小心的问他,“我陪师尊去?”

沈清秋转头给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语气平静,“不然呢?”

温泉里热气氤氲,沈清秋除去身上的衣物,苍白瘦削的身体半遮半掩在云雾里。

坦诚相待对他俩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因为每一次都伴随着羞辱。从魔宫夜宴之后,在这段平静相处的时间里,他们彼此都对泡温泉这件事避而不谈,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做好了这个准备。

洛冰河先进了温泉池,他个子高,在池子里站起来,温泉水也才到他腰部。沈清秋接过洛冰河伸出来扶他的手臂,身体慢慢没入温泉水中。

沈清秋靠坐在温泉池的石壁上,发丝散落着,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肩头。温泉水在他坐下来后升到了锁骨处,热气熏的他颊上染了一层薄粉。

洛冰河本来沉默地坐在他旁边,但许是温泉池里的气氛太好了,沈清秋的模样太柔软了,他忍不住悄悄在水下握住了沈清秋骨节分明的手。

沈清秋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耳朵,“红了。”

洛冰河便也转头看着他,耳朵上还带着水滴,“因为我害羞了。”

“害羞了?”沈清秋似是对他这话感到诧异,眼眸睁大了些。

“对,”洛冰河悄无声息地向那人又靠近了一点,手臂传来肌肤相触的感觉,“因为旁边坐的是心上人。”

沈清秋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看着他有些愣神。

洛冰河垂了眸光,握紧了掌中那只手,轻声道,“我最近刚学做了青梅酒,这酒不烈,入口清甜,师尊可以小酌几杯。”

“还有,我学会了做金丝羹,荷花酥,都是师尊爱吃的甜品,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做来给师尊尝尝。”

“上月晒的碧青果干差不多可以了,待会我就去收了,晚上再调点蜜酱,师尊可以蘸着吃。”

“还有还有……”

“洛冰河,”沈清秋打断了他,“太多了,我吃不完。”

“没关系,”不知是不是温泉水蒸气熏的,洛冰河觉得自己眼眶涩的发疼,“可以以后再吃的,只要师尊愿意的话。”

“甜食放的太久会腻人,我厌恶甜的腻人的东西。”

“是吗?”洛冰河勉强挤出一个笑,这个笑一定很难看,因为沈清秋转过了头,移开了目光。

“嗯。”

洛冰河摩挲着手中的指节,嫩白的指关节处没几下就浮现一层薄薄的红。

“洛冰河,你很幼稚。”

“有吗?”

“有。”

“好吧,那我很幼稚。”

“你还很自大。”

“师尊,”洛冰河掰着人的身子让他朝向自己,小小的替自己纠正,“我那是运筹帷幄……”

沈清秋冷淡地看着他,“下棋输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洛冰河挫败,叹气,“好吧,我很自大。”

“你还很讨厌。”

这次洛冰河没有接话,黑色的眸子隔着水雾看起来清亮又干净。

“我真的很,”沈清秋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用什么词,洛冰河就看着他,“我很讨厌你,但有时候,你也不那么令人讨厌,让人觉得挺可靠。”

洛冰河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将岳清源残魂送入轮回的事,“那我很荣幸,师尊,起码我曾让你觉得可靠。”

“洛冰河……”

“我在,师尊。”

“我不喜欢喝药,我不想喝药。”

“那不行,师尊的身子要靠灵药养着。”

“药太苦了。”

“我下次备好甜糕,果干。”

  ……

“洛冰河……”

“我在。”

“我好困啊……”

洛冰河将人抱进了怀里,手指拨开他散在脊背的头发,轻轻的吻在他脖颈,“我抱师尊回去休息。”

“不想回去……”

“好,那我们就不回去。”

“洛冰河……”

“嗯?”

沈清秋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生命在以无可阻止的速度从他身上消失,洛冰河将人锁紧,指尖陷入人乌发。

“师尊,我很爱你。”他在人耳边道,声音里的颤抖终于再藏不住,“你再多留一会儿,好吗?”

怀里的人好像动了动,洛冰河感觉到耳朵边擦过柔软的触感,沈清秋微弱的气声钻进耳廓。

“我知道。”

这句话剖开了沈清秋的内里,在弥留的这一刻,洛冰河破开了沈清秋坚硬的外壳。

洛冰河转过头,去吻人已经阖上的眼眸,吻到被泪濡湿的眼睫,尝到了咸涩的泪。

沈清秋,你撒谎。

洛冰河想,他的心上人何其聪明,大限将至还能骗他一局,直到临死前一刻才被他尝到了一点端倪。

“沈清秋,我很爱你。”

语音刚落,怀里人彻底没了气息,洛冰河抱着逐渐发凉的身体枯坐到天明。

他将沈清秋掩埋在清静峰的竹林里,又在清静峰设下阵法,山中人不得外出,山外人不得入山。

清静峰成了魔族除圣陵外第二个禁地。

直到百年后,魔尊陨灭,阵法自动打开,有胆大的魔族来此冒险,却只在竹林里找到了两座相偎相依的墓碑,还有一整个竹屋的画像,每一幅画的都是一个手执折扇的青衣人。






又是某次be之后<(。_。)>

我真的好热爱写be哈哈哈哈哈哈,下次更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尽量抽空写些小短篇吧。

彩蛋算是一个小小的解释与说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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